影片講述了年輕的漂泊者阿克賽爾在青春的夢想與成年人的責任之間的搖擺。這是庫斯圖里卡在美國完成的第一部英文影片,他把敏銳的藝術洞察力直切入美利堅本土文化,嘗試講起南斯拉夫以外的故事,沒有改變的是那一貫的喜劇風格與花哨外表下的民族思考。
憂傷放曠,天馬行空—庫斯圖里卡《亞利桑那之夢》
這部美法合拍影片攝制于1993年。作為前南斯拉夫電影大師庫斯圖里卡的異域作品,它講述的是一個由美國人演繹并且在美國發(fā)生的夢境一樣的故事。此片榮獲了柏林電影節(jié)的評委會特別獎銀熊獎。兩年之后,大師的又一部作品問世,再一次震撼世界影壇,它的名字說出來總讓人怦然心動:《地下》。
庫斯圖里卡的想象從來都是恣肆的,天馬行空。就如同《地下》,會用那樣一個甚至有些荒誕的故事去表現(xiàn)一個傷感的民族和其背后復雜的灰色人文背景。《亞利桑那之夢》同樣的別出心裁,同樣的叫人嘆為觀止。那條不時出現(xiàn)的飛翔在天空的比目魚,給整部影片披上了一件玄妙莫測的外衣。那是一個關于夢,關于飛翔的故事。
亞里克斯從紐約來,他原來工作在一艘漁船上。在亞利桑那,在叔叔的苦勸下做了汽車交易市場一名店員。工作當中結識了半老徐娘愛琳和她并非親生的女兒格雷絲。由于一見傾心,亞里克斯愛上了比自己大很多的愛琳,并且為了使愛琳實現(xiàn)她飛翔的夢想,他們一起沉迷在制造飛行器的復雜事務里。此時,一向與后母交惡的格雷絲也對亞里克斯表現(xiàn)出好感。亞里克斯?jié)u漸意識到與愛琳的不合適宜,在準備與格雷絲一起遠走的雨夜,一道閃電在阿里克斯眼前擊中了格雷絲。于是,涂抹著無限奇異的夢境般的生活至此終結。
聽來好像不是一個如何曲折回環(huán)的動人故事。這其中重要的是它的講述方法,它的無限詭異的奇思妙想,以及無法用語言去描摹的人類情感的增生和變化。小伙子只緣得一面就深深愛上了俏婆婆,如果說是愛琳的魅力吸引了他,換言之,即亞里克斯是好“色”,那么格雷絲既年輕又漂亮,又是與愛琳一同出場,為什么亞里克斯會與同伴爭奪愛琳的垂青直至不可開交。如果說亞里克斯對愛琳的愛真的是情比金堅,那么為什么會與格雷絲約定一起出走。亞里克斯和愛琳等人一樣,都是執(zhí)著于各色離奇夢想的人,他的感情變化并非如同膚色適應環(huán)境能力極強的小獸。夢想和人的感情一樣難以琢磨,它沒有絕對,在心靈的一些幽僻的角落,埋藏著完全相悖甚至足可以產生顛覆效應的暗礁。
這部影片不是村口上年紀的老人隨煙鍋里的火星一起飛升的流水故事。它把簡單的故事情節(jié)賦予了復雜的背景,無理可循的變異,以及意蘊深遠的奇幻點綴。影片并不是開始于亞利桑那的無際原野,而是冰天雪地的北極。一個愛斯基摩人架著狗拉雪橇奔馳在風雪之中。人與狗同心協(xié)力趟過浮冰,狗將昏迷的主人拽上雪橇拉回冰雪之屋,茫茫的雪野中的生命交響叫人震撼非常。醒來的愛斯基摩人把一條比目魚的魚瞟吹大,交給了自己的孩子,孩子在雪地里奔跑著,放飛了那個“氣球”,氣球飛過雪原,河流,高山,荒野來到都市。在一個熟睡的青年頭上啪的一聲碎開。青年醒了,一切只是他,亞里克斯的一個鮮活的夢。
關于魚,在亞里克斯的夢境中不時出現(xiàn)。那是一條金色的魚,閃動著尾鰭,遨游在天地之間。那是一種超脫的,沒有復雜意念的奇幻生靈。但是,當亞里克斯陷入與愛琳的愛情之中,那條魚的出現(xiàn)經常打碎愛琳和亞利克斯想飛的夢。夢畢竟是自由的,無限的,美妙的;但同時也是憂傷的,脆弱的,無能為力的。在夢與現(xiàn)實之間,兩個人都是夢想的忠實信徒。但在這種追逐之中,注定要經受失落與迷茫,就如同愛琳的飛行器一次次失敗,而關于飛翔的夢卻一直繼續(xù)。
影片對愛情顯然有著耐人尋味的追問。費伊·唐納威,愛琳的飾演者,那個在《邦尼和克萊德》中的瘋狂女人,雖然明顯已經芳華不再,但眼神中那種偏執(zhí)和惹人注目的“邪惡”依然存在。強尼·戴普,不再是剪刀手愛德華時的透骨孤獨和無助,很陽光,也很熱情。二人的愛情,起始于愛琳跪地看車底部時黑色衣裙勾勒出的那一道動人曲線。年齡懸殊,但他們依舊瘋狂的在一起,為夢想共同努力,為欲望一齊歡愉。而當愛琳實現(xiàn)了夢想,在高空飛翔了之后,亞里克斯決定和格雷絲一同出走。愛琳的飛翔,維系著她與亞里克斯的愛,當夢想實現(xiàn)了,愛也就到了終結之日。
不得不說,庫斯圖里卡是個絕頂聰明的家伙。他在將自己的意念天馬行空的加諸于電影之后,并沒有忘記這是一部關于美國的電影。除了選用美國明星,還在影片中加入了大量的美國殿堂級導演的影片片斷,希區(qū)柯克的《西北偏北》,馬丁西柯塞斯的《憤怒的公牛》,還有科波拉的《教父》。有人說,這是庫斯圖里卡以影迷的身份玩了一把。姑且說它是玩,但這玩不僅拉近了影片與美國觀眾的距離,還趁機向美國的諸位大師表達了致敬。另外,原本覺得一部表現(xiàn)現(xiàn)代人在夢想和現(xiàn)實之間掙扎的影片勢必將正襟危坐,不茍言笑。但影片的調子并不是煞有介事的宣揚生存概念和離奇夢境,而是以一種諧趣的方式逗人捧腹,這種搞笑式的敘事與影片嚴肅的主題又形成了強烈的反差,從而在一次次嘴角上翹的機械過程里謀殺了人們的開心才笑的初衷。
影片結尾,叔侄二人在北極冰雪里釣到一條比目魚。那條魚本來該死了,但它突然從人的手里飛了起來,升上了廣闊的天空。也許夢總會存在,因為無意之間人類早已將它放飛。人類伴著夢想前行,縱然現(xiàn)實就像那常年冰封的極地。亞里克斯在片頭和片尾都提到了他父親的一段話:工作就象頭頂?shù)拿弊樱词箾]有褲子,也可以戴著帽子行走人世。這是鐵一樣的現(xiàn)實,讓你在夢之外無法回避,無法擺脫。當夢境破碎了,這一句話也許將伴隨我們,直到永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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